菊次郎,你也垂垂老矣

本文最后更新于:2024年3月7日 晚上

            菊次郎没有暑假作业,所以暑假过得很快 

2021.9.16
是周四下午,在C403自习。
慵懒,困倦裹挟着我。无心学习,塞上耳机,浸淫不已。
冷不丁蹦出一首久石让的summer,心一惊:莫不是最近练这曲子被音乐软件监听到了?想想也是,变调一夹,呕哑嘲哳,神仙都救不回来。估计软件也听不下去了,推了这首原版好让我迷途知返。呵呵,不存在的,除非把我琴砸了。(砸了我再借室友的,,,)
曲未过半,揉碎了桌上的模电,运放与三极管都圈不住我的思绪,如同杂乱无章的载流子胡乱碰撞,飘飞到五六年前那个热烈而盛大的夏天。
“老杨,我来找你!你妈在家吗?”
“来,不在!”
“把大勇喊上?”
“嗯”
那时都还没有手机,三个人,挤在书房里,一旁的风扇吱呀作响,电脑开着坦克大战,也不知主机里的数字信号,怎么就随机到了这首summer。激荡、共鸣,一串串成谐波关系的傅立叶信号在我脑海里交叠、归一。同一串信号,跨越了两千多个日夜,连接过去和未来,在六年的时间之海里穿梭,竟带给我说不出的感动。好像你无意间在书桌里翻出一件笨拙的手工,嘲弄之余,又想到当初小心摆弄时的艰辛、被剪刀划破手指时的痛楚、以及叠上最后一折时,那小小心灵里的兴奋与雀跃,依然历历在目,却又怅然若失。
“诶你别说,这歌怪好听的”
“听着挺活泼,却莫名有一种怀旧的感觉,说不定以后再听这首歌的时候,还会想起我们夏天的经历呢”
“诶呦呦,老李,你这人就爱开玩笑”
“好家伙,跟踪导弹是吧,有本事别用鼠标!”
我本以为是一句玩笑,经不住时间的打磨。可是,六年后的某天,在某个不知名的午后,熟悉的音符闯入,记忆如上了发条般准时,倾泻而下,涌入我未来的无数个日夜,或是滴水成冰的九冬,或是烈炎灼髓的三伏,也不知这记忆中尚需呵护的夏天,还能慰藉我多少感伤的岁月。
记忆里的夏天是旧椅老树抱西瓜,嘴角挂着淌下的瓜汁;是蝉鸣和着路边小贩的吆喝,搅动了甜腻的糖水;是树下老人的棋局,轻轻晃悠的蒲扇,震得开裂的棋子,在皲纹苍黄的楚河汉界上排兵布阵、剑气纵横,似乎有几分漫漫黄沙、金戈铁马的韵味。
“老张,你又耍赖,藏我車你还,当我瞎?这局不算,重来!”
白衣苍狗,流年经转,树下人影掠逝,来去匆匆,也不知最后那老张头,后来又赢了几局?可惜,残局、破局,乃至败局,犹能重开,可我弄丢的那些夏天,却再也找不回来。
仔细一想,真的是我把夏天弄丢了吗?我不知多少次梦到我又紧握笔杆,埋头在紧张的考场,我会为填错一个选项懊恼,会在铃声敲响时惊醒,黄粱一梦,仓惶醒来,匆忙洗一把脸,穿衣准备去学校,找了半天却找不到课本和双肩包,才恍惚想起自己在多年前明眀没有做好准备,就被推搡着长大成人,像是九月的某天,夏天的味道还未褪散,突然感知到河岸的风带来凉意,抬头瞥见几片染黄的树叶,它意味着爱慕的心绪不了了之,没牵到的手,未送出的信,青春潦草收场后关上了门。
哈,搞半天是夏天丢下了我,可惜还没来得及跟夏天挥手告别那仓促的人生,眨眼便落入了平庸之海。我想追上那些夕阳,追上记忆里人头攒动的操场,摇摆不定的秋千,和我怎么都攀不上去的单杠,但我追不上了,人类终究是有极限的。逝川与流光,飘忽不相待,岁月飞跑,一把短藏刀,我一生的好时光引颈就戮,这路遥马急的人间,又经得住几个六年之约?假如真能重来一次,我会鼓起勇气,向那个如紫罗兰花瓣般飘动的女孩勇敢诉说吗?可能还是不会吧,少年侠骨香,纵然有睥睨万物的傲气,依旧未褪尽孩童的稚嫩。
我依然能够听到窗外聒噪的蝉鸣,却无法置身朗朗书声的课堂;我也能看见裹满阳光的课桌,但人面早已不知何处去;我走过很多华灯初上,人影流梭的街口,终究忘不掉无数次晚修后,跑道上逐闹的人群,和陪我走过一圈又一圈的那个人。
经历愈多,愈是感到自己的平凡与渺小,六年前总想生如夏花般绚烂,六年后发觉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。谁赏江上明月,谁闻江声浩荡,不过是渺渺天地一白丁,纵然心路八千里,胸怀云与月,奈何囿于条条框框,无论最开始如何的降心相从和单刀直入,纵横八方走不出一个人字。我做不到东坡那般出世——一蓑烟雨、袖手何妨闲处看,用舍由时?行藏在我?达咩!
哈哈哈,说多了,确实有些感伤了,打起精神!世路无穷,劳生有限,似此区区长鲜欢!


菊次郎,你也垂垂老矣
http://example.com/2024/01/07/菊次郎,你也垂垂老矣/
作者
叶逸昇
发布于
2024年1月7日
许可协议